馬車行至府門,喻梔搭着裴述的手,下馬車體驗了一把侯府夫人的感受。
還別說,挺威風的。
她嘴角含笑,偷瞥了一眼身着盔甲的裴述,心思微動。
【還真別說,男主全是頂配,不僅有錢有才還有顏。】
【穿着這套盔甲,還真挺賞心悅目的。】
前行半步的裴述嘴角也不自覺帶了些笑意。
夫人這是在誇我?
可裴述身高腿長,喻梔趕了幾步都趕不上他,不免心中又開始抱怨。
【他是趕着去投胎嗎?走這麼快乾嘛?】
【趕都趕不上,難不成要逼我跑着嗎?】
剛提起裙角作勢要跑的喻梔就發現前面那人放慢了腳步。
喻梔沒來得及表揚一番,臉色便多了些興味。
只見府門處多了一抹白衣倩影,裊裊婷婷,嬌而不媚,這等風姿,除了女主還有誰?
【喲嚯,被我發現了。】
【敢情方才那麼著急不是為了投胎,不過是為了見心上人罷了。】
【嘖嘖,女主都帶回來了,這邊塞生活也沒那麼凄苦嘛。】
【美人在旁,當真是恣意無限。】
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侍君圖便在喻梔腦海慢慢浮現了。
裴述轉頭,神色古怪地看了喻梔一眼。
她又在說些什麼奇奇怪怪的話。
想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。
女子心思當真奇怪。
裴述突然轉頭,讓喻梔冷不丁地停下腳步,回過神來,如臨大敵地看着他。
【他要幹嘛?有病啊。】
【瞪我幹嘛,小情人都在門口候着他了。】
【我都沒說什麼呢,他想幹嘛?】
喻梔轉頭看了看府門口那位身着白衣的清麗女子,又看了看神色莫測的男人,一個念頭突然浮出腦海:
【不是吧,不是吧,他這麼急切的嗎?】
裴述:「?」
他急什麼了?嗯?
【我還沒進府呢,現在就要納妾了嗎?】
裴述面色黑沉,直勾勾地盯着她。
她是怎麼能夠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的。
【不對,肯定不是納妾。】
裴述臉色緩了緩,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。
自然不是,
【他肯定要休了我。】
裴述努力剋制猛跳的眉心。
【這麼急切的嗎?那我今晚要趕緊收拾東西跑路。】
【我就說,怎麼這麼巧,我剛去花樓他就回來了。】
【敢情我不去,他還不回來了。】
【原來是在這等着,要尋一名頭將我休了,好將她的小情人迎入府。】
還沒來得及多想,喻梔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。
「你幹嘛?」裴述突的把她抱起,讓她一頭霧水,直接便問了出來。
【有病啊,抱我幹嘛,難不成想讓小情人吃醋着急。】
唉,真是幼稚。
算了,那她就勉為其難地當一回工具人吧。
抱着她的裴述頓了下腳步,深吸了一口氣終究是什麼都沒說,直接把人抱着往府里走。
在門口等候已久的蕭芷柔,見了兩人終於過來,蓮步輕移迎了上去,嬌滴滴道:「將軍與夫人當真是琴瑟和鳴,伉儷情深。」
裴述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,喻梔偷笑。
【小樣,做戲還做得挺足的。】
【真是狠心,不過還別說,女主那番失魂落魄的姿態當真是我見猶憐。】
【不愧是統帥三軍的人,這番定力真是讓人心生敬佩。】
裴述直接把人抱回院里,剛入院門,他便愣住了,卻還是繼續往房裡走。
不成想,房內的景象更是讓他驚訝。
原先裝飾簡單的房裡不僅多了一個精巧的梳妝台,還多了許多琳琅滿目的精巧物件。
物品雖繁多卻並不雜亂,還平添了些許溫馨之感。
不知為何,裴述的心微微觸動了下,連帶着目光都柔和了許多。
因着裴述大婚之日便離開的緣故,府中只有她一個主人,喻梔便一直住在新房裡,也隨性按着自己喜好裝飾屋子。
沒想到這人他突然就回來了。
與此同時,她還想到了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——她好像沒地睡了。
確實,今晚不走不行了。
她得找個時機,趕緊收拾行李跑路。
越快越好。
裴述輕柔地把喻梔放在椅子上,站直身子後伸手往懷中掏去,不曾想他這個動作竟讓喻梔激情澎湃,心花怒放。
【它來了!它來了!】
【我期待已久的東西,它終於來了。】
裴述微怔,什麼東西?
她在期待什麼?
【我的休書,來吧!】
【這樣我就可以無牽無掛地浪跡天涯了。】
裴述抓着懷中的藥瓶進退兩難。
休書?
他沒聽錯吧?
還有方才她所想的小情人,心上人,她一整天的腦子都在想些什麼?
她怎麼會覺得自己是個三心二意,移情別戀的人呢?
還有,想到這些她臉上為什麼沒有一絲哀傷,甚至他還能感受到她的期待與愉悅,她就這麼想離開嗎?
難不成這樁婚事她並不滿意,可是往來信件的字裡行間中,他卻總能感受到她濃濃的思念與關切……
難不成……
思及此,裴述探究似的看着喻梔,眯了眯眼。
難不成是他帶回一個姑娘,刺激到她了,她這才性情大變。
她所有的玩笑與不在乎都是在掩蓋內心遮掩着的難過。
裴述越想越覺得有道理,越看喻梔的表情越覺得沒錯。
直到,他再次聽到喻梔內心的聲音:
【他幹嘛,掏個休書還磨磨蹭蹭的。】
【還看我,看我幹嘛,沒見過美女吧。】
即便是方才多信服自己內心所想的裴述也不得不承認,他確實猜錯了。
他看不透眼前這個人。
也理解不了她奇奇怪怪的想法,但他卻明白既有家室再帶回別的女子終究是不妥。
於是他耐着性子溫聲道:「夫人不要誤會,方才府門處的女子對為夫有救命之恩。此番回朝,恰好她來京尋親,我這才順便把她帶了回來。」
【什麼?】
【男主是在幹嘛?是在和我解釋嗎?】
【???】
喻梔還在一頭霧水時,裴述已經蹲下身子,抬過喻梔的一隻腳來替她查看。
鞋襪褪去,白嫩的腳踝處一塊青紅的腫脹格外醒目,同他猜想的不錯,果真是崴到腳了。
方才在外回頭時,見到她走姿就覺得有些奇怪,猜想應是傷到了,這才將她抱回來。
「待會可能會有些痛,夫人忍一下。」
話音剛落,喻梔這才晃過神了,低頭一看。
【他在幹嘛,幹嘛脫我鞋襪?】
便想將腳伸回來,結果那人像能看穿她心思似的,剛一微動便被人按住。
裴述深吸一口氣,安撫道:「夫人的腳應是在花樓扭到了,待會我幫夫人弄回來,可能有些痛,夫人忍一下。」
聽到花樓,喻梔自知理虧,便沒說什麼,直點頭應答。
【難怪在花樓時有一股鑽心的疼,後來為了應付男主也沒多想,原來是扭到了。】
【這樣看來,貌似男主還不錯。】
「嘶」喻梔倒吸了一口氣,即使做好心理準備也沒想到這麼疼。
【這男主不會是在報復我吧?】
【這麼死鬼疼。】
裴述唇角剛剛微勾的弧度又悄無聲息地消掉。
他替喻梔擦傷上藥,似是帶着些許意味不明的情緒,讓他擦藥的手都不自覺地加重了力度。
直到聽到喻梔罵罵咧咧的心聲,這才輕柔了些。
替她擦好葯,穿好鞋襪後,裴述抬頭看了喻梔好一會兒。
女人當真奇怪,說變就變。
可當看到喻梔滿臉堆笑地感謝他,他又覺得莫名有些愉悅。
女子杏臉桃腮,眼泛桃花,唇紅齒白,分明是一副溫婉的模樣,可內心的想法卻是如此讓人難以置信。
這一個天一個地的反差在同一個人身上體現出來,本應覺得怪異,可裴述卻意外地感到一種莫名的平和,這份平和還讓女子看出來多了一份靈動與狡黠。
當真奇怪,連帶着他自己臉上生了笑意都不知道。
【他笑什麼啊?這麼瘮人。】
【有毛病啊。】
裴述的笑意轉瞬即逝。
喻梔眨了眨眼,有了一個荒誕的想法,隨即目不轉睛地盯着裴述。
【侯爺文能提筆安天下,武能上馬定乾坤,是我最敬佩的男兒了。】
【侯爺軒然霞舉,龍章鳳姿,是我最傾慕的人。】
然而對面之人神色未動。
難不成是不夠刺激?
【裴述青面獠牙,像極了牛鬼蛇神,是我見過最丑的人。】
【裴述見異思遷,三心二意,是我見過最薄情的人。】
【今晚我就跑路,另尋歡好。】
然而,對面之人不僅面容不動,還大大方方地看着她,喻梔也繼續堆笑。
難不成還不夠狠?
都罵他,都說要綠他了,難不成非要斷子絕孫?
【裴述生兒子沒**。】
【裴述開車沒有車。】
然而裴述不僅沒生氣,臉上還帶着些笑意。
喻梔終於長舒了一口氣。
【還好,還好,是我多慮了。】
【正常人聽了這麼惡毒的話,誰能不生氣啊。】
【沒反應,那我就放心了。】
【不過剛才昧着良心說了這麼多謊話,也不知道半夜會不會碰到鬼。】
裴述輕咳一聲,開口道:「夫人先好好休息,待會隨我一同入宮赴宴。」
入宮?
喻梔終於想了起來,原書劇情是,裴述大勝而歸,皇上特地為其設下慶功宴。
但是原書劇情里原主其實是沒有一同入宮的,甚至原主都沒出府。
因為她聽聞夫君回朝的消息,便歡歡喜喜的去府門迎接,結果卻看到自己的夫君帶回一個旁的女子,還與其舉止親昵。
傷心欲絕的她不聽解釋便與裴述在府門外大吵了一架,不僅丟盡了臉面,也給裴述留下了胡攪蠻纏,不明事理的壞印象。
那場戰役女主蕭芷柔不費一兵一卒便贏得了裴述的好感。
但是這次,事情沒有這樣。
因為她來了這裡,她不爭不搶,甚至去了花樓。
雖然不是去找男人的,但是她面上也沒反對裴述帶人回來。
沒想到卻陰差陽錯下,貌似她和裴述的關係到目前為止還算得上是相敬如賓。
可即便如此,她今夜也不入宮赴宴。
不只是因為她懶得交際,更是因為今晚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。
——她要收拾行李跑路。
於是她笑盈盈道:「侯爺,妾身腿腳不便可以不去嗎?」說著還挪了挪腿腳,倒吸幾口氣,裝出很疼的姿態來。
裴述瞧了她一眼,隨即便同意了,還囑咐她今晚不用等他。
走到房門,還十分貼心地回頭告訴她,他先進宮面見皇上。
酉時開宴,他亥時才回來,讓她早些休息。
【太棒了,那我早些收拾,爭取戌時跑路。】
喻梔笑得一臉慈祥,目送他離開。
【我送你離開,千里之外,我不再回來。】
門外的裴述差點沒站穩,小廝上前詢問,也只擺手說無事。
待裴述走後,小廝在他剛才差點摔倒的地方來回試了幾次,也沒事啊。
一臉困惑,難不成是侯爺的鞋子太滑了?
一定是,肯定不是他沒掃乾淨的緣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