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答她的,是周小明的鼾聲。
周小明當然沒睡着。
他必須假裝睡着,因為他也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。他還沒完全從重生的懵逼中恢復過來。
黃依依握着剪刀,聽着窗外寒風呼嘯,不知道是該逃跑還是相信眼前的人,過了一陣,冰冷的剪刀被她捂熱了,她沒做好選擇。
「你怎麼沒睡?」周小明忽然坐起來,看見黃依依眼睛都沒閉,隨口問。
黃依依沒回答,廢話,誰能睡得着啊!
周小明起身,到床後面,引得黃依依一陣驚恐,剪刀對着周小明:「別過來。」
黃依依緊張的盯着周小明。
「別看我,我尿不出來!」周小明說完,拉開褲子就開始小便。原來房屋裡放着尿桶。
黃依依看了一眼,立即扭頭過去:「流氓!」
農村,外面沒有暖氣,空調什麼的更是聽都沒聽說過,冬天起夜是件痛苦的事情,大多數家裡都放有尿桶。
聽着「恐怖」的流水聲,黃依依臉上滾燙,不敢扭頭看,眼前彷彿有根碩大的棍子在晃動。
周小明尿完,回到床上,脫去外衣外褲,拉過被子蓋上,倒頭繼續睡覺。
黃依依肚子發出咕咕聲,兩頓飯沒吃,加上驚嚇,她早已疲憊不堪,握着剪刀的手有些鬆動。
這一次,周小明是真睡著了!
黃依依數次想偷偷溜出去,看着窗戶外面黑咕隆咚的夜,她終究沒敢邁出這一步。
黃依依盡量不發出聲音,開始數周小明的呼吸節奏,想通過呼吸節奏判斷周小明是不是在裝睡。
節奏平穩,應該是真睡著了。
黃依依躡手躡腳地起來,不是為了逃跑,也不是為了找吃的,她也想上廁所。被尿憋得受不了。
這人睡這麼死,不會醒來吧!
黃依依嘗試蹲在尿桶上,解開褲子,慌亂中,差點沒解開。還好,腰帶沒那麼複雜。
黃依依開始釋放。
儘管很小心,努力控制尿的流速,但是依然發出噓噓聲,在寂靜的夜晚里顯得格外清楚。
很擔心驚醒周小明,結果越擔心越容易出事。
黃依依被捆綁了大半天,又累又餓,手腳輕微麻木,還想控制小便流量,心裏一慌,控制失敗,像水龍頭年久失修,一下就噴涌而出。
本來,這也沒什麼問題,周小明依然在熟睡,這點聲音根本無法吵醒他。但是黃依依自己嚇着了,發出一聲尖叫!
「啊!」
尖叫聲發出之後,黃依依更加害怕,再次發出一聲尖叫,聲音比第一次還大!
即使是頭豬,也會被身邊尖叫聲吵醒!
周小明嚇醒,迷糊中不知道發生什麼,飛快的從床上坐起,警覺的四處看!
黃依依急壞了,要從尿桶站起來,她本來就手腳麻木,此時動作和腦子反應都不快,忘記褲子還沒提起來就要奪門而出!
「啪」的一聲。
黃依依沒邁開步,反而被褲子絆住,身體前傾,跪倒在地,雙手條件反射的伸出,支撐着身體不讓徹底趴下。
周小明看着眼前怪異的一幕,以為自己在做春夢:一個美女,跪倒在床前,褲子掉在腳跟,屁股高高撅起,白嫩嫩的,給人一種邪惡的美感。
「你想幹嘛?放心,我會想辦法放你走,沒必要引誘我,把褲子穿好!」周小明說得義正言辭。
黃依依想死!
竟然被誤解成勾引男人!被勾引的男人還訓斥她下賤!
黃依依覺得自己已經活下去的必要,太丟臉,以後怎麼辦啊!
沒有以後,現在就死!被狼吃了算了!
這一瞬間,黃依依爆發出超強勇氣,站起來提起褲子,拔腿就往外跑。
外面漆黑。
11月的深夜,一片冰涼。
黃依依跑出門沒兩步,就摔倒在地。
地上有周小明潑的冷水,此時已經結冰,非常滑。
周小明慢騰騰的走出來,透過微弱的燭光,看着倒在地上,痛苦不堪的黃依然。
「如果你想死,我就先回屋裡去了,外面真冷。」周小明的語氣中,沒有一絲溫暖。
黃依然心中的傲氣早已蕩然無存,嘗試爬起來,還沒站穩,又摔下去,這一次姿勢有點詭異,再次摔跪着,頭朝周小明,像在朝周小明跪拜!
周小明走過去,伸出手,一言不發。
黃依依倔強的坐在地上,賭氣不去拉周小明的手,黃依依自己都不明白,在賭什麼氣。
「外面冷!」周小明說完,抓起黃依依,另外一隻手從黃依依的腰部伸過去,將黃依依抱起來,黃依依全身懸空,不由自主的摟着周小明的頭。
這讓黃依依感覺很羞恥,怎麼能主動摟着這個人的頭呢?
還沒反應過來,周小明已經幾步走回房間,用腳把門勾上,順手把黃依依扔在床上。
「鞋都不穿,敢半夜出去,不凍死才怪,擦乾淨,別把床搞臟!」周小明一臉嫌棄,找了塊抹布扔給黃依依,說話的聲音和態度冷而且硬,得像門外冰凍的石頭。
「咕咕」兩聲,黃依依肚子又開始叫了,完全不受控制。
「餓了?」周小明聲音依然冷,卻隱約透出一絲關切。
黃依依埋頭,用抹布擦乾腳上的泥水,不敢看周小明。
周小明拉開柜子,找出兩雙棉鞋。
一雙是周小明的,另外一雙也是周小明的。
周小明扔出一雙男式棉鞋給黃依依:「明天穿。」
說完,也不管黃依依到底穿不穿,走出卧室。
黃依依又是一陣緊張,這個人想幹嘛?
外面傳來柴火燃燒的聲音!
黃依依穿上鞋,加着小心,第二次走出卧室。
客廳沒人,客廳的另外一邊是廚房,廚房裡發出「嗶嗶啵啵」的聲音,像是柴火在燃燒。
黃依依走進廚房,把周小明嚇一跳。
「你來幹什麼,半夜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,這樣會嚇死人的!」周小明很不滿。
黃依依不說話,看周小明在幹嘛!
廚房裡,有灶台,灶台旁邊,還有一個圓柱形的爐子,裏面有煤球,火沒熄滅,爐子上面放着灰白色的鋁皮茶壺,裏面有水。
周小明煎了兩個雞蛋,雙面黃,用的豬油,順便煮了碗麵條,還放了根香腸。
香腸是提前煮好的,要吃的時候,切下來煮熱就能吃。
沒有蔥花,只放了幾滴辣椒油。滿屋都是食物的香味。
「吃完之後,記得洗碗。」周小明也不管黃依依要幹嘛,他要去睡覺。
熱騰騰的麵條,加上黃橙橙的雞蛋,還有長長的香腸,非常誘人。
不知道裏面放沒放葯?
黃依依有點害怕,在猶豫。
「裏面沒放葯!」周小明忽然出現,好像提前知道黃依依在想什一樣,把黃依依嚇一跳。
「難怪你被人騙來賣掉,如果我真想做什麼,你能反抗嗎?」周小明語氣中充滿嘲諷。
黃依依想了想,豁出去了,端起碗就吃。她是真餓了。
面真香,雞蛋味道很好,香腸更好吃。黃依依用視死如歸的心態,吃面竟然被她吃出奔赴刑場慷慨就義的感覺,很快就把一大碗面吃得乾乾淨淨,連麵湯都喝光。
「謝謝!」黃依依第一次正面跟周小明說話,聲音低,比蚊子聲大不了多少。
「時間不早了,碗留着明天洗吧,別放水槽,凍着就麻煩了,還得拿斧頭來劈開。」周小明脫掉外衣,沉沉睡去。